《尘埃落定》⑧ | 我的妻子，成了我哥哥的情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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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，我们读的是经典文学作品《尘埃落定》。作者是当代作家阿来，本书曾获得茅盾文学奖，畅销数百万册，以一个有先知先觉能力的傻子少爷的视角，讲述雪域高原上一个土司家族的崩溃。让我们共同阅读这本书，看一个时代尘埃起落的寓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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领读 | 储杨
十点人物志出品
今天我们继续阅读小说《尘埃落定》，昨天，我们读到傻子少爷在北方边界不仅收服了许多新臣民，获得了更广袤的土地，而且将御敌堡垒改成了交易市场。
这样的壮举，实在不像一个傻子能够做到的。即将回到官寨的他，还会有哪些经历呢？
离家这么久了，要给每个人准备一份礼品，直到这时，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富有了。
回家时，我们的速度很快，不是我要快，而是下人们要快，本来，在外面成功了事业的人在回去的路上，应该走得慢一点，因为知道有人在等着、盼着。
离开这里时，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傻子，现在，我却能使他们害怕了。
土司太太打破了僵局，她走上前来，用嘴唇碰碰我的额头，她叹息了一声，离开我，走到塔娜的面前，把她抱住了，说：“我知道你是我的女儿，让我好好看看你。”
土司笑了，对着人群大喊：“你们看到了，我的儿子回来了！他得到了最多的财富！他带回来了最美丽的女人！”
他仔细地看着我。
在他面前，是那个众人皆知的傻子，却做出了聪明人也做不出来的事情的好一个傻子。
说老实话，哥哥并不是功利心很重、一定要当土司的那种人，我是说，要是他弟弟不是傻子，他说不定会把土司位置让出来。
他作为一个失败者，还是居高临下拍了拍我的肩膀，然后，他的眼光越过我，落在了塔娜身上，他说：
“瞧瞧，你连女人漂不漂亮都不知道，却得到了这么漂亮的女人，我有过那么多女人，却没有一个如此漂亮。”
父亲说：“你母亲想你了。”
我说：“麦其家的仇人出现了，两兄弟要杀你和哥哥，他们不肯杀我。”
父亲说：“我想他们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，我真想问问他们，是不是因为别人说你是个傻子，就不知道拿你怎么办了。”
“父亲也不知拿我怎么办吗？”
“你到底是聪明人还是傻子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这就是我回家时的情景，他们就是这样对待使麦其家更加强大的功臣的。
在麦其家，好多事情都是在早餐时定下来的，今天，餐室里的气氛却相当压抑，大家都不停的往口里填充食物。
只有我哥哥，用明亮的眼睛看看这个，又看看那个，我发现，他看得最多的还是土司父亲和我漂亮的妻子。
早餐就要散了，土司太太适时地打了一个嗝：“呃......”
土司就说：“有什么话，你就直说吧。”
土司太太把身子坐直了，说：“呃，傻子跟他妻子准备回去了。”
“回去？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吗？当然，我懂你的意思，但他应该清楚，边界上的地方并不能算是他们的地方，我的领地没有一分为二，土司才是这块土地上真正的王。”
我说：“让我替王掌管那里的生意。”
我的哥哥，麦其家王位的继承人，麦其家的聪明人说话了。
他说话时，不是对着我，而是冲着我妻子说：“你们到那地方去干什么？那地方特别好玩吗？”
塔娜冷冷一笑，对我哥哥说：“原来你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好玩？”
哥哥说：“有时候，我是很好玩的。”
这话，简直是赤裸裸的挑逗了。
土司对太太说：“叫两个孩子再留些日子吧。”
大家都还坐在那里，没有散去的意思，土司开始咳嗽，咳了一阵，抬起头来，说：“散了吧。”
大家就散了。
我问塔娜要不要出去走走，她说：“你以为还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吗？对付我母亲时，你很厉害嘛，现在怎么了？”
我说：“是啊，现在怎么了？”
第二天早餐时，土司来得比所有人都晚，他很认真地把每个人都看了一眼，这才哼哼了一声说：
“我病了，老了，为麦其家的事操心这么多年。累了，活不了几年了。”
我想，一个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变成这个样子，我问：“父亲怎么一下就累了、老了，又病了？怎么这几样东西一起来了？”
土司举起手，说：“叫我说下去吧，你要不是那么傻，你的哥哥不是那么聪明，我不会这么快又老又累又病的，你们的父亲已经有好多个晚上睡不着觉了。”
他的声音很低，但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，都太响亮了。
“总之，一句话。”他说，“我要在活着的时候把土司的位置让出来，让给合法的继承人，我的大儿子旦真贡布。”
土司宣布，他要逊位了。
麦其土司想安慰一下他的小儿子，他说：“再说，麦其家的小儿子将来会成为茸贡土司。”
塔娜问：“不配成为麦其土司的人就配当茸贡土司？”
麦其土司无话可说。
我不想和就要下台的土司待在一起，便转身出门，父亲突然在我身后说：“儿子啊，你不想和父亲在一起待一会儿吗？”
说完，土司从屋里跟了出来，他叹息了一声，说：“我本不想这样做，要是我传位给你，你哥哥肯定会发动战争，你做了比他聪明百倍的事情，但不敢肯定你永远聪明，我不敢肯定你不是傻子。”
他的语调里有很能打动人的东西，我想对他说点什么，但又想不起来该怎么说。
我突然决定不再开口说话了。
房间里，我漂亮的妻子正对着镜子梳头，长长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幽幽的光泽，她说：
“这世界上没有人相信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，男人却一天都不在身边。”
塔娜一笑，说：“没想到你还真不说话了。”
她终于离开镜子，坐到了床边，又说：“天哪，世界上有一个傻子不说话了，怎么得了呀！”
这时，响起了敲门声，塔娜掩掩衣襟，又坐回镜子面前。
哥哥推门进来，坐在我床边，他背对我坐在床边，在镜子里看着女人说：“我来看看弟弟。”
于是，他们两个就在镜子里说上话了。
我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，醒来时，他们正在告别，大少爷在窗子外面说：
“你睡吧，这么大一个官寨，你那么漂亮，不要担心没有人说话。”
塔娜笑了，哥哥在窗外也笑了，没过几天，我美艳的妻子便一头扎进了少土司的怀里。
也是在这个时候，那个杀手多吉罗布出现了。
他到这里来这么久了，不是没有下手的机会，而是老去想为什么要下手，结果是迟迟不能下手。
但今天，多吉罗布却来不及把土司家的大少爷叫醒，告诉他是谁的儿子回来复仇了。
床上的人睡意朦胧地哼了一声。
杀手一刀下去，黑暗中软软的扑哧一声，他不知道刀子捅进人的身子会有这样软软的一声，他站在黑暗里，闻到血腥味四处弥漫，被杀的人又哼了睡意浓重的一声。
杀手逃出了屋子，他手里的刀让血蒙住，没有了亮光，他慌慌张张地下楼，衣袂在身后飘飞起来，官寨像所有人都被杀了一样静。
只有麦其家的傻子少爷躺在床上大叫起来：“杀人了，杀手来了！”
塔娜醒过来，把我的嘴紧紧捂住，我在她手上狠狠咬了一口，又大叫起来，在这喊声里，一个窗口接着一个窗口亮起了灯光。
但当他们听清楚是我在大叫，又都躺下去了，一个又一个窗口重新陷入了黑暗。
塔娜恨恨地说：“好吧，光是当一个傻子的妻子还不够，你还要使我成为一个疯子的妻子吗？”
塔娜其实不配做情人，土司家大少爷被人一刀深深地扎在肚子上，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。
这时，杀手逃到了官寨外面，他燃起了一个火把，在广场上大叫，他是死在麦其家手里谁谁的儿子，叫什么名字，他回来报仇了。
这回，大家都跑到外面去了，望着楼下那个人，他用火把照着自己的脸，骑在马背上大叫。
他又把火把扔在地上，在暗夜里一阵蹄声，响到远处去了。
老尔依说：“要是屎没有流出来，就能。”
尔依很干脆地说：“父亲的意思是说，大少爷会叫自己的粪便毒死。”
土司的脸变得比哥哥还苍白，他挥挥手，说：“大家都散了吧。”大家就从大少爷的屋子里鱼贯而出。
我不知道该为自己高兴，还是替哥哥难受，每天，我都到哥哥房里去两三次，但都没见他醒过来。
他醒来的那天，已经开始发臭了。
土司握着儿子的手，尽量想在屋里多待一会儿，但实在待不住了。
他狠狠心，对儿子说：“你是活不过来了，儿子，少受罪，早点去吧。”
说完这话，老土司脸上涕泪横流。
儿子幽怨地看了父亲一眼，说：“要是你早点让位，我就当了几天土司，可你舍不得，我最想的就是当土司。”
父亲说：“好了，儿子，我马上让位给你。”
哥哥摇摇头：“可是，我没有力气坐那个位子了，我要死了。”
我说：“我也爱你。”
“我真高兴。”他说。说完，就昏过去了。
麦其家的大少爷再也没有醒来，又过了几天，我们都在梦里的时候，他悄悄地去了。
大家都流下了眼泪，但没有一个人的眼泪会比我更真诚，虽然在此之前，我们之间早年的兄弟情已经荡然无存。
我是在为他最后几句话而伤心。
父亲重新焕发了活力，儿子的葬礼，事事他都亲自张罗，他的头像雪山一样白，脸却被火化儿子遗体的火光映得红红的。
结语
今天，我们读到傻子少爷回到了官寨，虽然他取得了一系列的壮举，大家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，尤其是麦其土司，他对于传位给谁，十分头疼。
最终，麦其老土司决定逊位，将土司的位置传给大儿子，但让人没想到的是，杀手多吉罗布为父报仇，将他的大儿子杀了。
事已至此，傻子少爷能够顺利继承土司的位置吗？就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！